【关注前请看置顶,攻/受腐唯别关注我】贯中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朱,高也

【央三|玄亮】万木春(一)


(一)蝉形玉琀

 

 

*诸葛亮北伐,大一统if,世界线大变动

*❗️观前预警❗️诸葛瞻被蝴蝶掉,玄亮伪父子


-建兴六年 春二月 丞相府-


春分已过,万木复苏。寒谷回春,可本属于春季的盎然生机却不曾光顾锦官城中的丞相府邸半分。已近立春,丞相府内仍旧萧索一片。肃杀哀凉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诸葛亮凝视着窗外那棵枯死的桑树,神情悲戚。


建兴五年冬月,诸葛亮之子诸葛乔于成都病逝。长子新丧,阖府上下都沉浸在难平的哀痛里。仆役送进去的膳食未曾动过。管家叹了口气,只摆摆手让人端走了早已凉透的汤羹。


桑树的年轮已不再生长,但诸葛亮清楚地记得它的岁数。诸葛亮的相府是在原本的军师将军府的基址上按规制重新翻建的。刘备平定益州后奖率三军,擢诸葛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入川后诸事繁杂,为着方便起见,诸葛亮便暂时先被刘备安排着暂时“屈居”在左将军府内的一间小院儿里,待到诸事理清后,这才张罗起替诸葛亮另起府院。


刘备有意让军师离着自己住的近些,便有意在左将军府周边选址为诸葛亮建府。诸葛亮对此无甚意见,只嘱咐刘备符合规制便好,川地固然富庶,然财帛均出于民吏,也不该太过铺张奢靡。其余的便随着刘备替他做主安排。刘备如何听不出诸葛亮的话外之音,不由得老脸一红,讪笑着连连应是。


自入川以后,刘备颇有些得意忘形了。左将军入主成都后大排筵宴犒赏诸将,府内朝歌夜弦,丝竹不绝。益州府库之丰饶远超刘备设想,金银珠宝,堆积羡溢;美器珍玩,不可胜数;与此相比,刘备的公安府堪用寒酸来形容。益州素有天府之称,民殷财阜、沃野千里;如今荆益二州均入彀中,他与诸葛亮数年前隆中一对的战略构想终于不再是沤浮泡影。久遭挫磨的老游侠一朝滚进了金堆玉砌的安乐窝,一下便马放南山放纵起来。


如此种种诸葛亮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直接开口。军师将军心知左将军是何等为人,他本不是荒唐的人,又与自己素有知己之交,何必需要在人前驳了他的脸面?诸葛亮并不想以此苛责刘备。他的主公这一辈子吃的苦实在是太多,如今忽的一下掉进蜜罐儿里,晕了头也确实是在所难免。何况前有赵云进谏左将军将田宅土地归还百姓,如今他再开口略提醒一二,便也够了。


军师将军的府邸选址距离益州府衙不过一射之地。川地盛产蜀锦,川中百姓家家养蚕户户缫丝。军师将军府修成之时,诸葛亮所居住的院子里也被移进了一株桑苗。那君臣二人亲力亲为,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人掘坑一人填土,也不管什么体面尊卑,穿着一身短打装扮,披着满身的黄土直接坐在了地上。刘备掸了掸裤腿上的浮土,笑言道:“桑树好啊。这桑叶可以养蚕,蚕丝可以织锦。眼下正是农忙季节,军师正可作表率,规劝百姓归耕本土各返梓桑。”诸葛亮弯起眼睛看向他的主公,只点头答是。益州之主与他的军师肩膀挨在一处,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不住地微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尽管嘴上谈论着劝课农桑之事,但二人心里都清楚彼此究竟在笑些什么。


建安十九年,左将军刘玄德入主成都之时,一株幼嫩的桑苗也被一并移植进了军师将军的宅院。当久久覆盖在益州上空的阴云被拨拢开后,那株幼桑也随之开始抽条生长;十数载悠悠光阴间,那株小树在久违的阳光之下茁壮地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像极了汉中王涿州的故乡墙篱外的那株如罗盖一样繁茂的巨桑。


只可惜


这株桑树,自章武三年的春天起,便再未抽出过新芽。


它毫无征兆地枯死了。


自那以后,诸葛亮的心似乎也如那桑树一般地枯成了槁木死灰。春雨如酥,淋淋细雨洒落窗边,却唤不起那参天大树半分生机。不知什么时候起,年仅不惑之数的诸葛亮,鬓边竟也添了些许的白发。这时节,诸葛亮总会坐在窗前长长久久地凝视那株枯死的桑树,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惋惜那株伴他许久的老树,翘盼它再发新芽;或许是追忆往昔,怀念自己追溯无处的旧日时光。丞相那副模样着实看得人揪心。曾有人对他提起此事,只说这死树在丞相院子里怪不吉利的,不如砍了;丞相若是爱这桑树,就再移一株来种,养上两年,也就又长大了。


诸葛亮闻言,沉默了很久。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生死本非人力可改,不必了。”


诸葛丞相仍坐在窗前凝望着那株枯萎的大桑。


每逢春季,丞相府的气氛总是透露着隐隐的哀伤。而这份沉重压抑的氛围在今春尤甚。建兴五年,诸葛亮先后率军出祁山两次北上伐魏,街亭大败,铩羽而归;陈仓不克,粮尽而还。诸葛亮虽在朝中独掌朝事,却也须顾及朝野内外诸多阻力。朝廷内部对伐魏一事的反对声从未停歇。自从先帝入定川蜀起,州境之内金鼓之声便再未停歇。汉中一战,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夷陵之战,集倾国之力却无力挽回大厦将倾。季汉折损待到建兴元年诸葛亮开府治事起,益州境内早已疲敝不堪。诸葛亮如何不知民生艰难?常年镇守后方司掌后勤军务的经历令诸葛亮比任何人都清楚眼下形势之危急。但诸葛亮更清楚,以两国军力之悬殊,困守一州之地终非善解,偏安一隅实为自取灭亡之道。无论是先帝的托孤之重,还是如今季汉内忧外患的大势所趋,北伐都势在必行。


更何况……


如今皇帝虽已亲政,但其资质如何,诸葛亮心中有数。先帝常年征战在外,少不得要将幼子的教习之务托付给诸葛亮。光阴匆匆,他看着这个孩子从牙牙学语的幼儿成长为继承宗业的嗣君。以刘禅的资质,做个守成之主倒是不成问题。可如今落在刘禅肩头的重任乃是立业之主,若是没有贤能之士辅佐,休说建立基业,即使是自保尚且勉强。诸葛亮深知此事,也一直在寻找可堪重用的接班人;即使在自己身后陛下身边依然有能臣辅佐,也不算愧对先帝嘱托。


诸葛亮膝下子嗣稀薄,唯一的儿子诸葛乔是诸葛亮从长兄诸葛瑾膝下过继的养子。诸葛乔品性端直,聪颖好学;诸葛亮对诸葛乔视若己出,如亲生子一般教养。谁知造化弄人,刚刚及冠不久,尚未在季汉政坛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诸葛乔,人生还未正式开始便永久地停留在了建兴五年。


政坛失意,中年又遭丧子之痛;接连的沉重打击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诸葛亮抱病不出,拒绝见客。众人素知诸葛亮的脾性,也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触他的霉头。整个正月相府门前门可罗雀,没有半分新年伊始该有的热闹气氛。皇帝倒是时常从宫内递书信出来,诸葛亮没有不回复的道理,俱都一一回了。


晌午时候宫里照例又递了书信出来。不过那时诸葛亮尚在歇晌,待到午后起身时才着人取来细读。皇帝虽已亲政,但在给诸葛亮寄私人信件时依然保留着家常的语气,与他登基前的语气无甚分别,仿佛信中二人不过是寻常父子的日常寒暄。诸葛亮看着那信,想起已故的乔儿,心口一阵抽痛。


长子去世,年逾天命之岁的诸葛亮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继承人。若自己身后无人可继,兴复汉室之业恐怕便要化为泡影了。现实容不得诸葛亮心存半分侥幸。眼下之际,自己所能指望的倚靠只余此身而已。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


诸葛亮是被一阵闪烁的异光唤醒的。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团耀眼的白光如晨星般从天际陨落。四周漆黑一片,诸葛亮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目之所及仅剩那一团璀璨的白光。他不知那光芒究竟落进了何处,只知道自己心底里正有一阵不知名的冲动催促着自己去寻那团光。眼前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地向前延伸着,宽阔的路面随着前进的方向愈发变得狭长。阴冷的潮气凝结在丞相的肩头,他的脚踩在青石板上,笃笃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但诸葛亮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异样,只着魔一般下意识地寻着那光的方向走去。寻寻觅觅、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当诸葛亮的手触碰到身旁冰冷的石砖时,他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顿时如坠冰窟一般地惊醒了过来。


他终于聚焦起视线向四周看去,潮湿的霉味萦绕在鼻尖,冷汗不断地从诸葛亮的颈后渗了出来。他摩挲着那石砖上的纹路,那纹路他再熟悉不过,这分明是先帝的惠陵地宫所用的石砖!当初修建先帝陵寝时,大小诸事诸葛亮均一一过目,烧制地砖所用的粘土、砖坯上錾刻的纹路,诸葛亮至今犹有印象。可当初先帝的梓宫被安置妥当后地宫便已经被彻底封死,他又如何能浑然无知地从相府一路走到这惠陵的地宫之中?来不及多想,诸葛亮纷杂的思绪便被一阵尖厉的啼哭声打断。


这封闭许久的地宫为何会有婴儿的啼哭声?诸葛亮心中骇然,但那哭声越发凄厉,直直地戳进了诸葛亮的心窝里去。诸葛亮想起了许多往事。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新野见到的尚在襁褓中的阿斗,想起了自己一年前刚刚落地的孙儿,想起了几月前死在自己眼前的乔儿……墓道中的长明灯不知何故再次被点亮起来,诸葛亮再顾不得许多,他抛下了心头盘绕的恐惧,脚下的步子愈发快起来;丞相颀长的身影在壁砖间浮动着,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地宫内,诸葛亮调动着自己残存的记忆,努力辨认起地宫中的方向,他的意识被身体催动着,飞似的朝着主墓室的方向奔去。


主墓室的大门虚掩着,他推开墓门,婴孩的啼哭声从先帝的棺椁中传了出来。诸葛亮推开那描绘着繁复花纹的黑漆彩绘棺椁,却发现黼黻文章的玄色衮服内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本该被盛敛其中的先帝的骨殖早已不翼而飞。


鬼使神差一般,诸葛亮径直把手探入棺去,把那啼哭不止的幼嫩的孩儿从棺中抱了出来。奇的是,那幼儿被他抱入怀中的一瞬间便停止了啼哭,他睁开眼睛,对着眼前的诸葛亮咯咯笑起来,随之便从口中吐出了一块青玉。诸葛亮接住了那枚玉器放在手中端详起来,瞬间如坠冰窟。


一枚蝉形的玉琀被诸葛亮捧在手心里。诸葛亮记得清楚,这枚玉蝉,是当初先帝在入殓时由自己亲手放入他口中的琀蝉,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他看着怀中的孩子,脑海中有了一个答案,却不敢相信。诸葛亮不由自主浑身一震,再次睁开了眼睛。冷汗浸湿了孔明的中衣。书案前烛火幽明,诸葛亮摸着盖在肩头的披肩向窗外望去,天幕浸透在浓沉的夜色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


“什么时辰了?”诸葛亮道。


一旁的仆役见诸葛亮醒来,连忙捧上热汤,“回丞相,已是四更天了。”


诸葛亮的眼睛怔怔地望向窗外:“更衣,去帝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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