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前请看置顶,攻/受腐唯别关注我】贯中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朱,高也

【央三丨玄亮】伤疤(完)

前文:伤疤(五) 

完结撒花。本篇用了一个我和@斯特兰奇·泽维尔 脑过的IF线:假如刘备跟着赵云去了南屏山接诸葛亮回夏口 

-------

夜已深了,桥楼上鼓打二更,但夏口江边依旧灯火通明。关张二兄弟领着一干文武站在江边翘首以盼,心急如火。原因无他,只因为三个时辰前按照约定,赵云要启程去柴桑迎接军师。但他们的大哥刘玄德却坐不住了,偏要跟着赵云亲自去南屏山下接他们的军师诸葛亮回夏口。“有子龙在,二弟三弟尽管放心!”刘备笑的满面春风,丝毫不觉得自己此举有何问题,自信地回绝了关张的劝告之语。关张无奈,便也应了下来。


距离军师诸葛亮前往江东已两月有余,他们与刘备是拜把的兄弟,数十年的相处下来早就把刘备的脾气摸了个透。他若是打定了主意,十匹马都拉不回来。但是刘备这么魂不守舍地牵挂一个人他们倒是也闻所未闻。这段日子刘备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来的。“军师一日不回,我终究难安。”关张等人都是亲眼瞧见的。糜竺过江劳军时便千叮咛万嘱咐地要糜竺把诸葛亮带回来。见周瑜不肯,反倒要请他过江一叙时,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鸿门宴,但他偏就想也不想地一口答应了。尽管那日没有意外,但也着实是惊心动魄。夏口众人得知那日之险以后无一不替自家主公捏了把汗,可偏当事人就安之若素地埋头理着手头的公文,对屋内骤然冷下来的气氛置若罔闻。迟钝地让关羽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装傻,但是又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道理是什么。


话虽如此,关羽倒是也能体谅自己大哥的心情。他与张飞随着刘备自黄巾之乱起便跟在刘备身边,几十年间栉风沐雨未曾分离。直到诸葛亮被请来以后,运筹谋划操练人马,日子才算好转起来。诸葛亮其人的确名副其实,向来轻贤慢士的关羽也打心底里对这个年轻人敬服,刘备自然不在话下,自从诸葛亮来了以后他便对其人深信不疑,诸葛亮火烧博望首战告捷以后更是不必多说。如今他只身过江去,大哥又如何能不忧心?见劝告无果,关羽便也就见好就收,只是临行前反复叮嘱刘备和赵云要注意安全。二人称是,便只带了十余名军卒随着赵云便登上了东去的行船。


一阵东南大风骤起,东风凛冽,赵云手中的火炬也随风翻滚着。自从靠岸后刘备便站在船头远望着南屏山的位置。山顶人影攒动旌旗飘摇,但相距实在是太远,他看不真切,只能隐约听到山顶有锣鼓奏鸣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股香烛燃烧的气味一齐涌了过来,让人感觉像是有什么人在山上主持水陆道场。刘备一头雾水,周瑜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孔明怎么要自己在这种地方等他?久久不见孔明,他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起风了,江上风大,主公还是先进舱吧。”


刘备的思绪被身旁的人打断,他回过头望去,赵云正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主公刘备。刘备微笑摆手,“不妨事,我心里放心不下孔明,就算坐下也是坐不住的。”话语间,就见远处有个人影朝着船的方向跑过来。赵云眼明心亮,他出声提醒道:“主公快看,有人过来了!”刘备连忙回过身去看,借着火光,他看清了来人:


正是已经与他分别旬月有余的诸葛亮。


刘备大喜,立刻翻身下船,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着迎了过去。待他看清了眼前人,没等刘备说话,他便愣住了。


眼前的诸葛亮并不是自己向来熟悉的羽扇纶巾的素服打扮,他挽着莲花冠,身着一件玄青色暗银纹的道袍,披发赤足着站在他的面前。刘备被他这幅打扮惊的说不出话来。一股香烛的味道从他的身上传来,刘备恍然大悟,原来方才山上的法会竟然是他的先生在主持吗?


这哪里是在做法,这分明是在他的心间起舞啊。


刘备感觉心弦被狠狠扯动,他止不住地去遐想诸葛亮身穿道袍在法坛上持剑起舞的模样,内心一阵狂跳,脸顿时红了起来。


“主公?主公?”


或许是因为天太黑,诸葛亮没有看清刘备的异样。他见刘备突然愣住。不由得出声询问到。刘备这才恍过神来,他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敢和孔明对视,末了也只是吞吞吐吐地轻轻说道:


“先生……真乃天人之姿。”


诸葛亮被刘备这略显轻佻却着实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惊到了,不由得也红了脸,“亮岂有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只不过是通过气候图推演得出的结论,故意装神弄鬼诈周郎罢了。亮若是不这样做,只恐公瑾在得知风起之日时亮便要殒命江东了。”


言语间,两个人朝着船的方向走过去。天色已晚,水边路滑,刘备怕他光脚滑倒,便抓紧了诸葛亮的手。诸葛亮见状,便也从善如流地回握过去。听及周郎有加害孔明之意,刘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先生,不免更攥紧了他的手几分。言及周郎,诸葛亮也只是微笑,提起那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死亡,他的态度出乎意料地云淡风轻。刘备气恼,“不想周瑜竟如此心窄,我好心派先生前往江东助他,周瑜竟还想加害先生!岂有此理!”诸葛亮赶忙拉住盛怒的刘备安抚道,“主公之言不确,周公瑾并非嫉贤妒能,左不过是忌惮亮的身份罢了。若亮能为吴侯所用,想来周瑜必不会如此待亮。”


刘备听他这话回过头来,神色不明地瞧着自己的先生,上下打量一番后笑了起来。刘备打趣道:“如此,竟是先生不识时务了。江东吴侯坐拥六郡八十一州,良禽择木而栖,先生该早早归顺才是,何必在我这棵树上吊死呢?”


诸葛亮知他是故意揶揄自己,倒也不恼,神色如常道:“主公所言甚是,亮的确该早向吴侯。只不过可惜……”


刘备好奇,问道,“可惜什么?”


诸葛亮神秘地凑到刘备耳边,小声说道:


“只不过可惜,亮心早有所属,再容不得旁人了。”


日日打鹰的人今日却被鹰啄了眼。诸葛亮这番言语是他始料未及的,刘备被他的话触动地说不出话来。他这反应倒是诸葛亮意料之内,他挑着眉看着自己的主公被自己这番话撩拨的手足无措。诸葛亮轻笑几声,更紧握了刘备的手几分。“主公,请。”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去扶着刘备上了船。赵云站在甲板上接应他们二人,颇为不解地看着自己神色飘忽不定的主公和站在他身后微笑不语的军师,不明就里摸不着头脑。诸葛亮出言打断了赵云的迷思,“子龙将军辛苦,我料不久周瑜便会派人来寻,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还请子龙赶快启行。”赵云心下了然,点头称是。刘备和诸葛亮一起走进舱里坐下,赵云关上舱门,只立在门外站岗。


舱门被关上,一阵暖意袭来。诸葛亮整日都赤足在坛上做法,身子早就冻僵了。刘备站在舱外等他,也早被风吹透了。两人见面后只顾欣喜,便也顾不得冷了。眼下进了点着暖炉的船舱,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冷来。


刘备安排诸葛亮坐下,他端起暖炉上的水壶替两人倒了水,诸葛亮如获至宝一般端着滚热的水杯暖起手来。两人这才坐在桌前寒暄起来。言语间刘备小心地伸出手去碰了碰诸葛亮的右臂,“先生的伤可还要紧吗?”诸葛亮笑道,“烦劳主公挂心,已经好全了。”说着,便活动了一下他的胳膊。刘备看得出还是有些生硬,但是显然已经比上次见面时要好得多,不由得感觉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他喜道:“如此便好。”他轻轻地抚摸着诸葛亮的伤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疼惜的神情来。诸葛亮见状低头不语,随后便伸出手去拍了拍刘备的手安慰道:“已无大碍,主公尽且安心。”


半盏茶的功夫刘备便缓过来了,但诸葛亮素来体寒,手还是冰凉的。刘备便把他的手揣在怀里替他暖着。两人呼吸融在一起,鼻尖相贴。方才趁着夜色尚且敢直视对方,眼下两个人关在一处被灯火照着,近乡情更怯,反倒扭捏起来了。一别月余。彼此满心的相思之语却在这时都说不出来了。于是二人便只是静静坐在一起搂靠着,借着体温默默地传递着彼此的心意。


刘备到底燥一些,他先动了起来。他的手撩过诸葛亮如瀑一般的黑色长发轻轻吻在他的脸侧,轻轻地叫了一声先生。诸葛亮只是笑,看着他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轻轻吻过去,唤他一声主公。刘备没有说话,但诸葛亮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乱了起来,环过自己腰的那只手更收紧了一点。


“主公别在这种地方,子龙还在……”诸葛亮看出他有些心猿意马,赶忙出声阻止他,言语间不忘用眼神示意刘备赵云正还在门外守着。他们这位赵将军眼明心亮心细如发,感知能力一向绝佳,这扇小小的舱门可什么都拦不住,他可没脸当着子龙的面演活春宫。刘备福至心灵,脸也红了起来,赶紧把手从诸葛亮的道袍里拿了出来。他四下张望一番,看到了自己随行带给诸葛亮的包裹,这才想起自己给孔明带了衣服来,眼下正好替他换了这身衣服。“我替先生更衣!”刘备坐起身忙了起来,诸葛亮也乖,由着他替自己梳妆打扮。


他们两个人同寝时也经常这样做,两个人起身不需下人服侍,自己便替对方更衣梳洗了。他们两个天然就带了几分默契,手熟起来反而比近身服侍多年的仆役还要利索。诸葛亮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刘备一手安排的。两个人身量基本相当,仅刘备略矮他一些,照着同样的体量去做完全没问题。刘备向来喜欢漂亮衣服,他对衣服的搭配极有一套门路。于是顺理成章一般这套活计就被刘备揽了下来。每次刘备淘换到新花样的衣料便都会拿去给自己和诸葛亮各做一套,拿着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新衣给他去穿,诸葛亮也乐得被他安排。这种“君臣相得”的好事自然是没有人胡乱揣测的,只不过两个当事人心里明镜儿一样,这份公心里是藏着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的私心在的。他们惯会借着这层君臣的外衣隔空言爱而不为外人所知。


刘备替诸葛亮换下了那身玄色道袍,末了颇为不舍地叹道,自己无福亲眼见先生穿着这身法衣祭祀起舞实在可惜。他这番调戏之语听得诸葛亮一阵羞恼,气的他用手去推刘备的前胸。刘备忍着笑,扶住了他的先生拿起篦子替他梳起头来。他的动作很熟练,不多时便替诸葛亮挽起发髻带上发冠换上了新装。不出意外,他这套衣服照样是与刘备款式相同的。他的主公那点小心思便都藏在了这些细微处。诸葛亮瞧着他替自己瞻前顾后的小心模样不由得笑起来,他的手依然冰凉,但心却是热的。收拾妥当以后,两个人便毫无顾忌地滚在一起抱了起来。诸葛亮缩在刘备的怀里取暖,刘备也由着他,把他轻轻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感受着怀里这块冷玉一点一点被自己捂得热了起来。一时间舱内静的出奇,谁也没有说话,两颗心靠在一起跳动着,两个人就只是这样团在一起,用肢体去无声地传达着对彼此的思念和他们满腔的爱,静静享受着这段不为外人所知的亲密时光。


“主公,我们快到了。”


舱外的赵云打断了二人的肆无忌惮。刘备应了一声,两个人坐起身来替对方整理衣服。等赵云替他们开门时,两个人正端坐着,哪里还有刚刚那副热烈缠绵的爱侣模样。不多时船便靠了岸,两个人挽着手便下船了。众人早早便等在江畔了。一时间众人簇拥上来欢快地迎接军师,没有人留意到他们二人脸还红着,神色微恙。


自半个时辰前江边忽起大风。秋风猎猎,吹得众人的心也乱了起来。万幸,半柱香过后江面上影绰绰有叶小舟朝着渡口的方向驶来。众人大喜,心知必定是刘备,赶忙打起火把来为来船引航。不多时,船靠了岸,有两人牵着手从船上跳下来,正是主公与军师。军情紧迫,诸葛亮与刘备下船后不敢稍有迁延,朝着将台的方向走去,一行人脚步匆匆,跟在刘葛二人身后前往点将台升帐点兵。诸葛亮促成孙刘联盟抗曹,当记一大功,此刻看起来格外的光彩照人。江东赋闲两月有余的卧龙先生终于再一次坐在将台点将,他也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行起事来也颇有几分卖派炫耀的感觉。刘备笑而不语,看着他的先生流光溢彩,在自己身边灼灼地发着光。他的先生合该就是这样夸耀夺目的,就像他的名字那样灼目明亮。


“散帐。”


一番周密有序的调遣安排过后,诸葛亮遣散了各自领命的众将官。他微笑着回过头去看着刘备,“我陪主公坐镇樊口,凭高而望,一则观看赤壁火之状景,二则遥望周郎今夜赤壁建功。”


刘备牵住诸葛亮的手笑道:“好!就依军师安排。”


赤壁一战大获成功,孙刘联军大破曹军八十三万大军,此等大胜是刘备前所未有的。刘备论功行赏,设宴犒赏三军。一时间,合营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此时已是深夜,营内照旧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的鼓噪喧闹。酒席宴间,刘备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他举杯看着身边与众将饮酒谈笑的诸葛亮,一时有些恍惚。几月前他还是败走汉津的落魄逃亡人,今天便已经建成如此丰功伟业。联想起数月内的经历,如何不令人感慨万千。刘备心绪复杂,不知从何处说起这满心的话。诸葛亮心里爽快,便也就多喝了几杯。他似乎察觉到了刘备的视线,便也回头去打量着刘备。须臾,便看出刘备此时内心的纠结。他笑了笑,端起盏来和刘备碰了碰,“这杯我敬主公。”刘备心领神会,两人便一同喝下了这杯隐含着万语千言的浊酒。


他既已经心知,我自然也无需多言。


这酒并不算烈,却从喉咙一路灼到胃里,烧的刘备心里也滚烫起来。他抬头去偷瞄自己的先生,诸葛亮神色如常,但脸侧的红霞却是骗不了人的。刘备知道先生的酒量,再喝下去就要出事了。他把先生从座位上搀起来,只嘱咐众人尽管取乐,不必管他。众人随口答是,刘备便扶着软成一团的先生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刘备一路搀扶着诸葛亮回到了屋内。他的先生精神倒还好,只是眼神看着有些迷蒙。诸葛亮酒品如人品一样的好,即使是喝多了也不会耍起疯来。至多不过是不似平常那样牙尖嘴利了,喝醉酒的诸葛亮反倒格外的沉默。刘备把他放在床上,随后便转身去绞了手巾来替他擦脸,诸葛亮便也乖乖地坐在床上由着他摆布。折腾一番以后,诸葛亮逐渐缓过神来,他定了定神,看清了地眼前人,便笑着叫他主公。刘备坐在他身侧颇为懊恼地自责道,“是我不好,教先生喝醉了。”


眼下众人都在庆功,营内将士们也大多聚在一起取乐,无人会来此处打扰他们。诸葛亮便也没了那么多顾虑,他轻轻依靠在刘备身边缓缓说道,“主公何故自责。是亮今日贪杯,哪里就是主公的不是了。”说着便去捉他的手,“一别数月,亮无一日不在挂念主公…”他小声说着,这些轻声细语听在刘备耳中是如此震耳欲聋。


刘备心跳的厉害,他抿起嘴,也回握住了诸葛亮的手捏了捏示意他。“备也无一日不在挂念军师…”他小声说道,此刻反倒是他显得拘谨起来了,如此直白的诸葛亮令他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刘备发现诸葛亮回来以后总是能比之过往更加直接地吐露起心声来。几日前在南屏山脚下是这样,今夜更是。他觉得困惑,以为是自己的先生还酒醉未醒。他低头看向靠在肩侧的人,于是他就这样对上了诸葛亮的眼睛。


他的眼神清亮明澈,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里闪烁着暧昧的光。诸葛亮笑的和煦,本就俊秀出众的面容更显清丽起来。刘备看得有些愣了,诸葛亮看着他这幅呆样觉得好笑,“主公怎么了?”刘备看着他,有些犹疑,生怕自己一旦戳破了真相以后诸葛亮便会把自己宝贵的坦诚收起来。于是他的私心便动了起来,他还想多看一看自己的小先生那难得的坦诚。他转了个念头,回道:“军师连日来辛苦了,今天又饮了酒,不如早些安歇吧?”诸葛亮看着他眨了眨眼,笑道:“好,就依主公安排。”


两个人站起身来替对方解下了衣服。换上寝衣时,刘备的眼睛还是落在了他右肩的那道疤上。他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处伤时的惨烈景象。此时伤口早已愈合,留下了一道虬结狰狞的伤疤,连带着缝线的痕迹一起融进了皮肤里,像一条蜈蚣一般咬在他的先生的肩头,和先生润白细腻的皮肤对比起来显得如此突兀。他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碰,正如几月前他第一次替诸葛亮处理伤口时一样的小心谨慎。


“先生受苦了。”他言到,言语间透露出几分痛心来。他皱着眉,长久地端详着那早已愈合的疤。


“主公觉得它丑吗?”诸葛亮见他看着自己的伤出神,便开言问到。


刘备摇头,“不会。”这样的伤痕丝毫不会触动刘备对他的爱,“我只是,只是担心先生还会痛。”


诸葛亮觉得好笑,他的主公总是把他当成小孩儿一般看待,自己受了一点小伤便心急如焚,却对自己满身的伤疤置若罔闻。他打趣道,“亮又不是小孩子,哪里就这么娇弱了?”他伸出手去握住刘备的手,“主公勿虑,已经不痛了。”


话音未落,诸葛亮却突然愣住了。他发现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左手虎口处的那道伤疤,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那一瞬间诸葛亮想起很多,他想起了兄长的话,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日和兄长顶嘴的年幼的自己,想起了巡查博望那夜刘备对他的安慰之语,竟然与他今日的情景出了奇的一致。


诸葛亮看着眼前人,回想起自己孤身在江东时感受到自己的伤口生长时内心那莫名的情绪涌动,感觉自己似乎顿悟了什么从未洞悉的往事。兄长的确没有说错,他的确在某些方面幼稚的惊人,以至于直到而立之年才把各中缘由琢磨了个透。


幼时的他总以自己虎口处的这道伤疤为恨,他觉得那伤扎眼,对兄长的宽解之语也不屑一顾。一来二去便养成了搓弄伤疤的习惯。但如今诸葛亮肩头的疤比之那处更要令人惊心,但诸葛亮对此却没了当时的那些复杂心绪。他原本只把这样的变化划归为自己的成长所致,但殊不知直到今夜以前,他一直都还是像兄长所说的那样幼稚。


正是因为有这伤疤的存在,才证明了那些疼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自然,那些和疼痛相伴而生的经历也都是真的。


“我倒是觉得这是一种证明,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岁月在你的身上留下的痕迹。”


昔日里诸葛瑾的话回响在他的耳边,但这一次他由衷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去抱眼前人,刘备便也张开怀去接纳他。诸葛亮枕在刘备的肩头,想起了长兄的话,轻轻说道:“这是亮与主公同进退留下的痕迹。我又怎么会怪您呢。”


刘备闻言沉默了。未几,那双搂着诸葛亮的手圈得更紧了。他郑重地说道:“先生答应我。不要再对我隐瞒。先生的事情对我而言是没有小事的。”


他不想诸葛亮这么懂事。他知道先生偶尔会责怪自己把他看的像个小孩子,可刘备自己内心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着:


在我心里,先生就是小孩子。


他有必要保护好先生。


他希望自己的先生能像个孩子一样偶尔对他撒撒娇,像个孩子一样直白且坦诚地去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不要总是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抗下来。


“好。”诸葛亮埋在他的肩头闷闷地应到。他抱着自己,言语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感觉他钻在自己的怀里钻的更深了。


刘备失笑,他知道诸葛亮在诓他。无论他答应多少次,诸葛亮总是会对他隐瞒真相的。


他们寄希望于对方可以向自己坦言那些不愉快的灰暗过往,可是他们又都如出一辙的对自己的伤痛缄口不言。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一丝一毫的折损都会被对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他们会不约而同地隐藏起那些伤痛然后故作轻松的轻轻略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种做法并不会有任何作用,对方依然会为自己的伤痛而悲伤痛苦,但他们依然会这样去做。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他们总是若无其事地掩饰起自己的痛苦,却又因对方那些云淡风轻的伪装下的血淋淋的真相而遍体鳞伤。他们尽己所能地去遮盖那些悲伤,只因他们深爱彼此远胜自己,唯恐你会为我的忧伤而过度伤神。


因此,他们总是会选择继续隐瞒的。


就如同那些伤疤一样。伤口总是会愈合的。但愈合后的伤疤依然狰狞着盘踞着,同时在另一个人的心底也烙下一个同样的伤疤。即使疼痛早已被抚平,但总会有一个人替他继续痛下去的。


刘备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先生的选择,于是他相信了先生的假意应和,他期待着,期待着自己的先生在未来能够如期履行自己的承诺。但他知道,希望渺茫。于是,刘备更抱紧了他一些。只要我尽己所能的保护好先生,他自然不会受伤。


诸葛亮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主公的性格。不管岁月几何,热血难凉,他骨子里总是那个驰骋沙场的北地游侠儿。但是没关系,此后他会变成主公的依靠和支柱,替他铺好前行的路,只要他继续依靠自己就好。有我在,他不会受伤。


两个人沉默地拥在一起,各怀心事地睡了过去。飒飒东风穿过了半掩的窗,抚平了两人眉间的嶙峋。他们的嘴角含笑,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他们总是有机会盼到那一天的。



[完]



评论(26)
热度(507)
  1. 共3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pers—off | Powered by LOFTER